我寫，故我在

前言： 如果可以的話，請打開喇叭，以孫燕姿的<第一天>(註1)襯底，跟著節奏擺動，然後重覆播放，一遍又一遍─因為蘇小菲登北插天山的心情，就像歌詞和輕快的旋律想傳達的，有一種就此展開的喜悅…。

為了上北插天山賞山毛櫸，一個月前開始，冬烘先生煞費苦心的為蔡小如和蘇小菲兩個小妮子展開行前特訓，三個人一路從赫威神木群、東眼山、逛到大溪花田，但求十一月初走滿十個小時的北插行程裡，小妮子們能順利登頂又安然無恙的走完全程。

出發前的最後一夜，兩個女生擠在同一張床，天南地北地胡亂聊著，一直到睡意襲來，整個房間才安靜下來。伴著蘇小菲入夢的，是一種兒時要遠足前的期待─期待慣於獨行山中的我們能和諸多山友會師、期待看到被山毛櫸染成金黃與火紅的山頭、更期待自己打破自己的記錄，從郊山一躍登上中級山(註2)。

再一次踏上赫威山的路線，看到一叢叢個頭矮小的柏樹，蘇小菲竟有一種久別重逢的親切，特別是看到熟悉的景物，最能消除即將踏上艱困路途的恐懼；而果然從一入了小烏來登山口開始，沿途和我們錯身而過的，不是三五成群結伴同行的人，就是由專業人士帶領的登山團體，大夥兒都是為了一睹北插天山的山毛櫸而來。

入了山林，外頭的天色雖早已光亮一片，由於林蔭遮蔽陽光，樹林裡的青綠，幽暗地不帶光澤，彷彿還沈浸在朦朧的睡夢中。隨著太陽愈往上移，林子裡的視線更加清楚，方才走路時的涼爽，此時已能感受到身體輕微的躁熱。

水源地與木屋遺址，不消一會兒工夫便抵達。初見各路英雄好漢齊聚一堂的興奮，到後來只要聽到後方逼近的腳步聲，竟開始轉為害怕─原因在於平時習於漫遊林間的步調，此番遇到趕路的人潮，理所當然得側身讓路，然卻有一股如大軍壓境般的壓力籠罩，讓人無法悠然前進。

忘了歷經多少次的拉繩與木梯來回交錯，總之那是配合大腦指令，手腳不斷並用的過程─使盡吃奶的力氣拉住繩子、眼觀八方尋找踏點踩穩步伐、腦中算計著下一步該落腳何處，加上手裡的登山杖時鬆時緊、或放或握，很難相信只不過是爬座山而已，竟會讓人忙碌異常。

不厭其煩地攀過每一次陡上的崖壁，只因更上層樓有風情萬種的山毛櫸吸引著我─即使沒有楓樹好看的星狀葉，仰望日光穿過樹葉間隙的山毛櫸，光線在葉片上輕跳，不同層次的黃，映在澄澈純粹的藍天畫布裡，說穿了，就是一種心曠神怡而已；遠方染紅的山毛櫸聚成圓呼呼的山頭，秋詩篇篇，美的悸動從眼裡直達心底。

愈接近山頂，和雲就愈近，彷若我們有同樣的身高，而它就在一旁玩耍；沒多久便居高臨下，於是就能坐看雲起時。遠眺其他山頭，是雲氣抑或山嵐，縹緲繚繞。

站上置高點，開開心心地和北插天山獨有的二顆三角點合照，以茲證明曾經是那個對爬山懵懵懂懂的新手，如今也開始踏上往中級山的路途。

為了避開擁擠的人群，一行人下坡改走多崖山，豈知沿途雖不至泥濘不堪，然一路到底的打滑，教人是無論如何也剎車不住，於是蘇小菲到底沿途跌跤了幾回，連自己都數不清楚；好在有幾次攸關性命的滑倒，都在福大命大中化險為夷。

路況不佳，讓原本應是比繞原路回去要快的路程，硬是多耽擱了些時候；再加上飲用水耗盡，蔡小如的膝蓋又隱隱作痛，面對漫無止境的山路，上山時難掩的興奮，在下山時已是沈默不語居多。

不過才五點多的光景，天色暗的飛快，我們在一彎新月與手電筒的照明下，再度回到久違的登山口。而這整整十個小時的山中遊歷，從天亮走到天黑，就是而今而後的第一天。

註1：文章內置中字句為孫燕姿．<第一天>部分歌詞。
註2：中級山的高度在1,500～3,000公尺，山區林相較複雜，路況較不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