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直到出國的前兩天,開始動手打包行李了,才有一種真正要出遠門的感覺;遲至上了飛機、在3萬英呎的高空上,才不得不認真地翻起旅遊書與強記從機場到飯店的交通路線。

其實只要人到了維也納(Vienna),去逛哪個景點、吃什麼料理,蘇小菲可是一點都不擔心─因為這一年多來,遊遍歐陸的賴小倫和潔小米早已晉身為自助旅行達人,對於我這個事先就聲明什麼功課都沒做的夥伴,相信他們也不敢奢望太多;真正令我擔心的,是如何在維也納國際機場著陸後順利的搭上CAT(City Airport Train),然後在中央車站(Wien Mitte)正確無誤地坐上U4線地鐵(U-BAHN),出了Spittelau車站後轉乘37A公車(AUTO BUS)到飯店和他們會合…。由於平時就沒什麼方向感,因此這段獨行,有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戒慎恐懼,深怕一不小心,就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外把自己搞丟,而這一段路,也就成了我在機上惡補最多、也最久的資料…。

音樂,像呼吸般自然

維也納有音樂之都的美譽,此話說來一點都不為過。在那兒待了幾天下來,有一種「落花水面皆音樂」的感覺。

抵達飯店後的第一個景點,便是史蒂芬大教堂(Stephansdom)。造訪史蒂芬大教堂,本為其哥德式建築與彩繪玻璃而來,孰知教堂內卻意外撞見「音樂會」─合唱團各據左右兩邊,吹奏喇叭與豎琴等樂手居中,等待類似教宗的神職人員說完話之後便可開唱。相對於潔小米和賴小倫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感受教堂裡莊嚴的氣氛,蘇小菲則是好奇地來回走動─時而流轉於每一幅聖經圖畫之間,時而近距離的佇足在合唱團前。待了好一會兒,等不到正式開唱,我們就先離開;儘管如此,渾厚的聖歌練唱,以及和諧悠揚的樂聲,只是一小段,就足以吸你的注意力,聽得我極為入迷。聖殿加上聖歌,別具震撼。

出了教堂的大街上,滿是精心佈緻的櫥窗。在維也納發光發熱的音樂家有貝多芬(Beethoven)、海頓(Haydn)、舒伯特(Schubert)…等族繁不及備載,然而最具代表性的非莫札特(Mozart)莫屬,於是販售印有莫札特肖像的杯盤、飾品、巧克力…所在多有。因此莫札特,不一定只能用聽的,而是你想怎麼和他親近就怎麼親近。

星期六的晚上,潔小米幫我們訂了一場在莫札特之家(Mozarthaus)的音樂會。演奏者雖僅4名,小小的演出場地亦僅能容聽眾百人以下,然而能在曾是莫札特創作《費加洛的婚禮》(Di Figaro)的地方聆聽一曲又一曲耳熟的樂章,誰說不是另一種時空對話。

潔小米訂的另一場演出來頭也不小,是在世界公認第一流的國立歌劇院(Staasoper)裡欣賞胡桃鉗(The Nutcracker)。頂著世界之最的光環,所有的出席者無不盛裝打扮;環狀的座位設計,讓每一位觀眾至少都能看得到舞台;因是芭蕾舞劇的關係,舞台下方還配置陣容龐大的樂團。7歐元的票價,讓我們一窺音樂殿堂的模樣;7歐元的代價,視野不佳的座位讓我們幾乎是從頭到尾踮足了腳尖、伸長了脖子地看完全劇,即便這麼辛苦,也還只能看到舞台的1/3和樂團的1/2而已。不過我們只是來體驗一下音樂之都的風情而已,位子好不好、劇情看得懂不懂,都是其次了。

兩場音樂饗宴,都是費心安排的結果。其實如果只是想隨興,街頭上多的是著古裝兜售票券的人,臨時再買都無妨;若是不想花錢,入了夜的大街上,也有彈琴或作畫的街頭藝人表演著,遊客們可以隨意看個夠,當然如果覺得表演的不錯,還是可以打點賞意思意思。

說它是音樂也行,稱之為藝術也罷,它就是那麼自然地充斥在生活裡─像呼吸般自然,如同空氣一樣,無所不在。

史蒂芬大教堂音樂會

莫札特商品

莫札特之家音樂會

國立歌劇院一隅

街頭藝人

下了飛機、坐上CAT,直奔市區而去。16分鐘的行車裡,先經過一段幽暗的地下道路,不一會兒工夫,就鑽出地面。白天才有的光亮讓車子迅速從黑暗中甦醒,即使天是陰的、地是白的。什麼?地是白的?沒錯沒錯,我一點都沒看錯,映入眼簾的,可不就是出發前幾天,潔小米稍來的email中提到的雪嗎?鐵軌上鋪滿一層厚厚的雪,雪地上站著幾棵凍得發黑的樹,倒是天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沒關係沒關係,今天才是第一天呢,有看到雪就好;至於堆雪人、打雪仗這檔子事,有的是時間!」蘇小菲喜不自勝作如是想。

出了Spittelau車站,就得拉著行李找公車站牌去。沒多久,露在袖子外頭的手指就忙著找手套;待在室外再久一點,就可以感覺到褲子上的冰涼─沒沾了雨水、更沒尿了褲子,就是冷空氣作祟而已。幾乎在維也納醒來的每個早晨,旅館外的草皮上都會裹著一層隔夜雪,但不知怎的,專程來看的下雪,老天爺就是不肯賞臉。

事情一直到前往薩爾斯堡(Salzburg)的那天,才有了變化。坐上10:30 a.m.發的車後,要到下午近2點,才會抵達莫札特的出生地。於是漫漫時間裡,我們在6人座的包廂裡邊啃蜜餞邊聊天,時而低頭看書、時而抬頭瞧瞧外頭的景色,就成了打發時間最好的方式。

也不知過了幾站,冷不防,下著雨的窗外忽然出現一閃而逝的小白點。「是雪嗎?」蘇小菲心中滿是狐疑。喚了喚身旁的賴小倫和潔小米,這才確定了從天而降的,是雨雪齊落。

果不其然,火車愈往目的地的方向奔馳,毛毛雪就愈下愈大。沿途的住家屋頂蒙上一層積雪不說,停放路旁的車子若再待得久些,可能都會變得同一個樣。人煙稀少的林子裡,地上雪白一片,樹葉落盡的枯樹,怕是單薄的枝幹連輕盈的雪花都承受不住,世界頓時成了一幅蒼茫的畫作;雪花落在一整排高大的聖誕樹上,惰況又有不同,強而有力的綠色臂膀托住沈甸甸的白雪,煞是有過節的氣氛。 現在進行式的雪景,任誰看了都要興奮,於是賴小倫一會兒向潔小米嚷著:「這樣我們就不用到瑞士坐觀景列車了!」,一會兒又對蘇小菲說:「到了薩爾斯堡,我們用雪來堆隻狗好了!」,看來童心未泯的不只我一人。

出乎意料地,到站的時候,小小的蕯爾斯堡天氣一派陰沈溼冷,而我們要的雪,竟然一丁點兒都沒下。該堆的雪人、該打的雪仗,我們一件也沒做;晚上路過露天溜冰場時,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孩子們用熟練的技巧滿場飛舞。

隔天一早,乘坐纜車登上當初大主教為了躲避德皇報復而建的郝恩薩爾斯堡要塞(Festung Hohensalzburg)。城堡居高臨下,早晨未散的薄霧,讓視線即使望向遠方依舊朦朧不清;直到霧氣消退,整座城市才露出它原本的面貌─地面的、屋頂的、樹上的、山頭的,全都覆蓋著雪;向上延伸到天際,是彷若要捲起千堆雪的雲。天地連成一線,一片銀白。 蕯爾斯堡畢竟只是一個小城鎮,待上一天一夜就已足夠。假期的最後一天,我們在維也納市區做最後的巡禮,陽光雖然露出笑臉和我們打招呼,但我的心,就像尤金大公(Prince Eugene of Savoy)所住的貝維德雷宮(Schloss Belvedere)裡,那面有鳥兒站立的湖一樣,直接結成冰。

堆雪人,難如上青天

火車窗外的雪景

薩爾斯堡露天溜冰場

城堡上鳥瞰薩爾斯堡市區

站在結冰湖面上的鳥

時序進入十二月,還會有什麼事比過聖誕更重要?於是缺了雪妝點的城市,只是令人覺得有那麼點缺憾而已,但是如果少了聖誕飾品的妝扮,那就真的大形失色。所以慶祝聖誕佳節的事,只要留到平安夜再開始就行,至於佈置嘛,當然是得在節慶來臨之前就完成。

歐洲的晚上天黑得早,就連十二月初的維也納也不例外,下午四點半不到,天色就暗了下來。為了讓一切活動如常,這時候街燈便擔任重要的角色,只是遇到了聖誕節,不可免俗地,它還是必須有點變化、有點氣氛、甚至外形還必須和時節扯上點關係才行。

走在史蒂芬大教堂附近的廣場,小小的黃色燈泡串成長長的流蘇是最常見的造型,若是形單影隻地垂掛在大街上,自然沒什麼可看性,不過一旦聚集起來像瀑布、像簾幕,感覺就出來了;加點工,把流蘇擺兩旁、中間放上「大燈泡」,就成了巨型水晶燈,然後再從街頭到街尾一字排開,這種氛圍,讓浪漫的緊的人特別想談戀愛!能有華麗的燈飾可賞固然令人欣喜,但是走簡約路線的雪花設計也不錯,因為能和季節那麼契合地,就屬它了。

聖誕氣氛的營造,光靠燈飾是不夠的,櫥窗佈置也是得力要角之一。Window shopping一趟下來就會發現:賣蠟燭的店家櫥窗裡搭配幾盆聖誕紅,等於宣告新門面的誕生;賣衣物、圍巾的櫥窗裡,商品被包裝成禮物,間接提醒人們聖誕的腳步近了;只有巧克力、餅乾店最大剌剌,用不著裝飾就很歡樂,因為糖是甜的、因為歡樂的節日裡本來就不該忌口。

晚上,感受由燈飾和櫥窗散發出來的過節氣氛;白天,聖誕市集就成了非去不可的重頭戲。 參觀完奧地利史上最具權力的泰瑞莎(Maria Theresa)女皇每到夏天都會居住的熊布倫宮(Schloss Schönbrunn)後,已是中午時分,不趕時間的我們選擇繼續到宮廷廣場前的聖誕市集瞧瞧。聖誕市集裡賣的,以裝飾聖誕樹的飾品最多,光是最普通的彩球,就五顏六色的令人眼花撩亂;至於每棵聖誕樹非得放上一個不可的小天使也是,若是在台灣,見到的應該都是吹著號角的101種模樣吧!這兒的可真不同,羽毛作身軀的樣式蘇小菲倒是頭一回見,小女生樣式的悄皮天使、慈詳和善的胖天使…通通都有;當然小朋友最愛的糖果也很吸引人。

逛了一會兒,雨也小了、腳也痠了,剛好肚子也餓了,那就來一份奧地利才有的小點心,和一杯熱呼呼的花茶暖暖身子吧! 當天稍晚,來到市政廳(Neues Rathaus),廣場前又見一處聖誕市集。論規模、比人潮,這兒一定要勝出熊布倫宮廣場前的攤子許多,但若要認真計較起種類,其實都大同小異,惟一相同的,就是聖誕飾品的種類都很多樣、造型精緻可愛。

後來幾天,陸續又跟幾處聖誕市集擦身而過,不過因為已經失去初來乍到時的新鮮感,感覺自然愈發淡薄。儘管如此,對於一個來自亞熱帶的遊客而言,這樣的聖誕經驗,還是很特別。

歡樂聖誕,氣氛濃

水晶燈飾

巧克力店櫥窗

彩球攤

小天使攤

市政廳前聖誕市集

尾聲

搭乘12月8日下午的班機離開維也納,入關前,潔小米給了我一個臨別擁抱,容易感傷的蘇小菲,此時硬是忍住眼眶裡的淚不讓它掉下─因為我知道,一旦發了難,另一個人的淚水也會跟著決堤。

再度坐上KLM的飛機,心情自是與來時不同─手裡翻著圖文書、耳裡聽著MP3,輕鬆悠閒的很。不過為了能在機上有個好眠,不勝酒力的我,不但向空姐要了紅酒,並且在10分鐘內將酒精濃度12.5%的一小瓶全部喝光。然而就在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之際,一段令人意想不到的機上搭訕才正要展開…。

延伸閱讀:

賴小倫.<愛樂、維也納之一>
賴小倫.<愛樂、維也納之二>
賴小倫.<愛樂、維也納之三>
賴小倫.<莫札特出生地:薩爾斯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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